风雨飘摇中的Stability AI还能走多远?
近期，AI 绘画神器 Stable Diffusion 背后的开发公司 Stability AI 发生一系列变动，包括 CEO Emad Mostaque 在内的多名核心高管、技术人员离职，公司面临现金流危机。《福布斯》援引 Stability AI 内部文件以及30多名现任和前任员工、投资者和行业专家的声明称，前 Stability AI CEO Emad Mostaque 带领的管理层存在诸多问题:
图源备注：图片由AI生成，图片授权服务商Midjourney
Stability AI 在研究和计算能力上投入了大量资金，却没有开发出可行的商业模式。
该公司未支付亚马逊网络服务等云提供商的数百万美元发票。
与三星、Snap 和 Canva 等潜在主要客户的谈判失败。
Emad Mostaque 高估了自己，做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比如定制国家人工智能模型。
多位高管，包括 Stable Diffusion 背后的核心团队，都失望地辞职了。
资料显示， Stability AI 由 CEO Emad Mostaque 于2020年创立，Emad Mostaque 毕业于牛津大学，获得数学和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此前他曾在多家对冲基金担任分析师，之后转向更面向公众的工作。Mostaque 曾称他创业的动机是个人对 AI 的迷恋，以及他认为开源 AI 社区缺乏“组织”。Mostaque 曾在采访中表示，“计划使用我们的计算来加速开源基础人工智能。”
2022年9月，Stability AI 对外发布了 Stable Diffusion 的预训练模型权重，这是一个文本至图像的 AI 模型，根据文本提示，Stable Diffusion 能够生成逼真的512x512像素的图像以描述提示中的场景。在模型权重公开发布之前，它的代码已经发布，模型权重也有限发布给了研究社区。在最新的版本中，任何用户都可以在消费者级别的硬件中下载并运行 Stable Diffusion。
2022年10月，Stability AI 宣布获得1.01亿美元融资，本轮投资由 Coatue、光速创投领投，O'Shaughnessy Ventures 参投。所筹资金将用于加速开发面向全球消费者和企业用例的开放 AI 模型，包括图像、语言、音频、视频、3D 等。此外，这笔资金还将用于吸纳更多的人才。据悉，这轮融资完成后， Stability AI 的估值约为10亿美元。至此，Stability AI 成为新晋 AI 独角兽。
然而，Stability AI 的烧钱速度却远远超过收入水平。据英国《金融时报》近日报道，该公司2月份的收入仅为540万美元，而成本则为800万美元。多位消息人士指出，人们对公司如何继续为150名剩余员工发放工资感到担忧。在一片混乱中，很多领导职位已经空缺数月，Stability AI 陷入了不知该向何处去的整体性迷茫。
从 AI 独角兽到跌落神坛，Stability AI 仅用了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这家昔日的 AI 明星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
曾估值10亿美元，如今深陷财务危机
Stability AI 曾经是 AI 领域最热门的初创公司，但最近一段时间，该公司深陷财务危机，Emad Mostaque 使尽浑身解数也凑不到充足的融资，甚至连支撑 Stability AI 核心产品的亚马逊云科技服务费用都未能结清。
在辞去 Stability AI CEO 一职前，Emad Mostaque 曾在美国加州进行一次公开演讲。在演讲中，Mostaque 描绘出一幅岁月静好的光景。“AI 是心灵的喷气式飞机，AI 是我们的集体智慧，是人类孕育出的巨人。”他声称本月早些时候发布的高速版 Stable Duffison 图像生成器能够“每秒生成200只戴帽子的猫。”但在后来被问及 Stability AI 的财务模式时，Mostaque 却含糊其辞，只表示“我没法公开回答，只能说进展顺利。我们的表现比预期要好。”
就在演讲结束的短短四天之后，Mostaque 辞去了 Stability AI CEO 一职，并在 X 上发帖称自己自愿放弃掌门人角色，旨在分散“AI 领域的权力集中度”。但据《福布斯》报道，有消息人士透露，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尽管外部及内部要求其下台的压力越来越大，Mostaque 始终努力维持自己的地位与控制权。根据该公司文件以及对32位现任 / 前任员工、投资者、合作者以及行业观察家的采访来看，他的突然退出主要是商业判断不佳以及资金过度支出的结算。这削弱了人们对其愿景和领导力的信心，并最终导致 Stability AI 公司陷入困境。
恐怖的计算成本
根据该公司董事会会议上发布的一份内部备忘录，截至2023年10月，Stability AI 的银行存款已不足400万美元。不断增加的债务，包括已经逾期数月的亚马逊云科技欠账，已经导致公司陷入亏损。这份文件解释称，为了避免因漏发美国员工工资而受到法律制裁，这家总部位于伦敦的初创公司甚至在考虑推迟向英国政府纳税。
而给 Stability AI 公司财务带来如此沉重负担的，正是用于支撑其 AI 业务的强大、昂贵 GPU 芯片设施。这批设备由亚马逊云科技负责构建，长期以来也成为 Mostaque 最乐于吹嘘的亮点之一:他时常将其宣称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十台超级计算机之一。该设施支撑着 Stability AI 研究人员构建并维护的顶级 AI 图像生成工具，也是生成音频、视频及3D 模型的重要前提。一位公司前员工表示，“但必须承认，Stability AI 陆续发布了许多模型。尽管公司自身可能未能从中获利，但却给更广泛的 AI 生态带来了巨大助益。”
但恐怖的计算成本正在威胁 Stability AI 公司的健康发展。根据去年10月的公司内部财务预测，该公司2023年的计算资源支出约为9900万美元。文件还提到，Stability AI“漏付了7月份的亚马逊云科技账单（金额为100万美元）”，而且“不打算在10月底按期向亚马逊云科技支付8月的700万美元使用费。”之后9月和01月的账单也无力偿还，再加上拖欠 Google Cloud 的100万美元和 GPU 云数据中心 CoreWeave 的60万美元。
加上额外用于工资和运营费用的5400万美元，Stability AI 公司2023年的预期总成本为1.53亿美元。但根据其去年10月的财务报告，全年预计收入仅为1100万美元。也就是说，单月固定损失很可能将超过全年收入数字。
融资不顺，Stability AI 悄悄寻找买家
Stability AI 最近一次融资发生在2022年10月。2023年，公司被爆正在以40亿美元的估值寻求下一轮融资，但进展并不顺利。
2023年7月，Mostaque 曾分享了一项筹款计划，内容相当乐观。文件详细介绍了从英伟达、谷歌、英特尔和世界银行等大牌投资方处筹集5亿美元，另加7.5亿美元计算设施的美好愿望。在流出的 Slack 消息中，Mostaque 表示谷歌“愿意快速行动”，且本轮融资“可能会得到超额认购”。
但事实并非如此。据报道，三位直接接触过融资活动的人士证实，虽然各方对 Stability AI 抱有一定兴趣，但在随后面对公司财务数据时谈判往往陷入僵局。其中两人指出，今年早些时候，Mostaque 干脆放弃与那些要求查看财务数字的风投公司接触。据一份内部文件显示，当时只有一家公司实际投资，即演员阿什顿·库彻的 Sound Ventures。该公司在第二季度以可转换 SAFE 票据形式投资了3500万美元。
据两位消息人士透露，尽管 Mostaque 设法与英伟达及其 CEO 黄仁勋会面，但会议最终以灾难收场。“在黄仁勋围绕细节提出的一连串问题下，Mostaque 崩溃了。”消息人士指出，黄仁勋很快得出结论，Stability AI 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英伟达的投资。Mostaque 则在一封采访邮件中表示，自2022年之后他就没有正式会见过黄仁勋，期间最多只打过几次招呼。而在2023年7月的消息中，他提到一项从英伟达处筹集1.5亿美元的计划。
就在 Stability AI 公司高管团队去年9月在伦敦召开 CogX 大会时，融资计划仍未完成。据三位直接了解此事的人士透露，一群高管曾在会上与 Mostaque 对峙，质问关于公司现金状况及资金周围的问题，但后者最终也没有给出他们想要的明确答案。
到去年10月，Mostaque 已经将筹款目标下调80% 以上。
去年年底，市场上更是传出了 Stability AI“卖身”消息。据知情人士透露，Stability AI 已经就收购问题与多家公司进行了接触和初步磋商，其中潜在买家之一是竞争对手 Cohere，还有独角兽 Jasper，不过交易尚未敲定。
据一家知名 AI 公司证实，Mostaque 的代表确曾联系他们讨论收购一事。这位因谈判保密而拒绝透露姓名的人士表示，谈判本身并没有取得进展，因为“具体数字无法谈拢”。Stability AI 还考虑过吸引三星作为买家，甚至在计划与这家韩国电子巨头会面之前重新装修其办公室。
另据知情人士透露，Coatue 方面几个月来一直呼吁 Mostaque 辞去 CEO 职务。但对于 Stability AI 公司的这位大股东，Coatue 及其他投资者无法直接加以驱逐。另有两位消息人士称，投资方们为此尝试采取其他策略，包括如今各资方以丰厚的股权方案换取 Mostaque 辞职，但被他拒绝。到去年10月，Coatue 和 Lightspeed 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Coatue 离开了董事会，Lightspeed 也放弃了观察员席位。
一位 Stability AI 公司现任高管表示，“Mostaque 已经严重激怒了我们的早期投资者，因此我们已无法以可接受的条件筹集更多资金。”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2月，Stability AI 将 AI 图像生成应用 Clipdrop 出售给了人工智能初创公司 Jasper，而此时距离 Stability AI 收购 Clipdrop 还不到一年时间。
核心技术团队动荡
财务危机之外，Stability AI 还面临核心技术团队动荡问题。
今年3月，Stability AI3位核心研究员 Robin Rombach、Andreas Blattmann、Dominik Lorenz 纷纷离职。据悉，这三人先前在德国的大学里完成了 Stable Diffusion 开发的核心研究，后来被 Stability AI 聘用。今年2月，他们还帮助发布了 Stable Diffusion3，首次将早期版本中使用的 Diffusion 结构与 OpenAI 的 ChatGPT 中使用的转换器相结合。据消息人士称，Robin Rombach 几个月来一直考虑离开。去年夏季，受筹款失败影响，他首次威胁称打算辞职。
事实上，自去年以来，Stability AI 离职的高层技术人员名单越来越长，包括负责产品的副总裁 Christian Cantrell、负责工程的 Scott Draves、负责研发的 Patrick Hebron 和负责应用机器学习的 Joe Penna。
此外，研究主管 David Ha、 LLM 领导 Stanislav Fort 及其继任者 Louis Castricato、总法律顾问 Adam Avrunin、首席人事官 Ozden Onder、首席运营官 Ren Ito 和通信副总裁 Jordan Valdés、音频副总裁 Ed Newton-Rex 都在去年离职。Newton-Rex 在采访中表示，他选择辞职是因为不同意 Stability AI 的立场，即认定在未经同意的版权保护作品上训练 AI 模型属于合理使用。
在 Stability AI，不少员工对公司的现金流和负责情况表示担忧，Mostaque 在保证 Stability AI 产品不会被用于生成儿童性虐待图像方面的松懈态度也招致严重不满。该公司诚信高级副总裁 Ella Irwin 在一份声明中表示，“Stability AI 致力于防止 AI 技术的滥用，并禁止使用我们的图像模型及服务进行非法活动，包括试图编辑或创建儿童性虐待图像。”
与此同时，Stability AI 也在今年年初开始悄悄解雇员工，有知情人士透露，至少有10% 的员工被扫地出门。
CEO 退出后，Stability AI 会更好吗?
目前 Mostaque 已经宣布退出，Mostaque 在 X 上表示，他仍掌握公司的多数股权，但会从董事会辞职。
在 Mostaque 计划辞去 CEO 职务的两个小时之后，Stability AI 方面即发布新闻稿，确认其即将离职，公司最高领导职务将暂由首席运营官 Shan Shan Wong 和首席技术官 Christian Laforte 接任。二人在声明邮件中提到，“公司仍将专注于将世界领先的技术商业化”，并将其“提供给创意产业的合作伙伴”。董事会主席 Jim O’Shaughnessy 则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他相信二人“将干练地引导公司在行业领域的生成式 AI 产品开发与商业化方面取得进展。”
在日前召开的全体会议上，Stability AI 公司新领导详细介绍了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一位与会者表示，重点在于制定一项更完善的资源与支出管理计划。
与此同时，Mostaque 的辞职也给部分员工带来了希望。一位前 Stability AI 高管评论称，“Mostaque 是我整个职业生涯中共事过的最没有组织意识的领导者。他根本没有远见，每周都在调整方向，而依据通常是他在 Twitter 上看到的东西。”一位现任员工表示，“Mostaque 那动不动一个小时的胡言乱语折磨终于消失了，有些曾经考虑离开的员工100% 愿意再给 Stability AI 个机会。”
就在 Mostaque 宣布辞职前不久，Stability AI 公司一位高管在采访中提到，他们乐观地认为 Mostaque 的离开将让公司重获吸引力，比如筹集小额投资或者整体出售给态度友好买家。这位高管表示，“有些筹集到数亿美元的公司，其内在价值还远远不及 Stability AI。我们期待着一位救世骑士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