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 2021 年年末，Hugging Face 宣布收购 Gradio 一事。两年过去了，Gradio 是如何成长起来的，又是如何被收购的，Gradio CEO 兼联合创始人 Abubakar Abid 说出了一些内幕故事。
图源：https://twitter.com/abidlabs/status/1745533306492588303
Gradio 是一个开源的 Python 库，可让你快速为机器学习模型、API 或任意 Python 函数构建演示或 Web 应用程序。只需几行代码，就可以让你的机器学习模型从抽象晦涩的代码变成好理解的交互界面。
这个收购故事是如何发生的，我们接着往下看：
拥抱 Hugging Face：我们创业公司被收购的内幕故事
2021 年底，我们分布在全球各地的五名工程师签署了一份关闭我们的初创公司 Gradio 的文件。对于许多创始人来说，这将是一个悲伤的时刻，甚至是一个需要痛苦反思的时刻。
然而，我们却不这么认为，我们非常满意被 Hugging Face 收购了！对于这次收购，我们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我把这次收购的故事细致地写了下来，希望它可以为人们了解初创公司收购的晦涩世界以及创始人可以做出哪些决策来提高成功收购的概率提供一些经验。
要了解我们是如何被 Hugging Face 收购的，你需要知道我们创办 Gradio 的原因。
博三创建的项目，得到专家认可
收购前两年，即 2019 年初，我正在斯坦福大学从事一个研究项目。那时我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的第三年，我和我的实验室伙伴训练了一个机器学习模型，该模型可以根据患者心脏的超声图来预测患者的生物标志物（例如患者是否患有某些疾病或是否植入了起搏器）。
当然，心脏病专家对此表示怀疑，因此我们希望以一种能够消除怀疑的方式向他们展示我们的模型。我们为该模型构建了一个 web 界面：心脏病专家可以使用该 GUI 来上传超声图像并获得预测。用户还可以在图像上进行绘制、修改原始图像，并借助模型预测变化。
几天后，我们准备好了，心脏病专家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实验室并上传了超声图像。该模型准确地将心脏图像分类为包含起搏器。心脏病专家在超声波上画了一个粗糙的灰色笔触以「隐藏」起搏器，模型的预测随之实时改变。
实验结果给心脏病专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当他对模型进行压力测试时，模型不断给出正确的预测。演示完我松了一口气，当时得出的经验是：看到良好的测试准确性是一回事，看到模型在现实世界的测试中保持住性能又是另一回事。
专家离开后，我认为这才是机器学习模型该有的测试方式，不仅在静态测试集上通过评估，还需要通过领域专家或最终用户的实际评估。
当然，这有点不切实际，因为大多数机器学习工程师只懂 Python，不懂 Web 开发，构建完整的 web 演示还是有点难度的。我们是这样想的，我们为什么不用 Python 构建机器学习 Web 演示呢？
Gradio 是如何开始的
接下来的几周我做了两件事：(1) 构建一个 Python 库，这个库可以取代 CSS、JavaScript 和 Web 托管，以便构建 Web 演示；(2) 说服我的三个室友加入我这个项目。当时，他们在湾区为不同的大型科技公司担任软件工程师，幸运的是，我没费太多口舌就说服他们辞职加入我了。
我们一起创建了 Gradio v1 并开始在 X 上与朋友分享。我们还发表了一篇会议论文，我开始在斯坦福大学的各个班级进行有关 Gradio 的演讲。
在一次演讲之后，一位研究生找到我，说他在斯坦福附近一家名为 PearVC 的风险投资公司工作。他问道：我能筹集一些资金将 Gradio 商业化吗？
在他的介绍下，我们筹集了由 Pear Ventures 领投的预种子轮融资，不久之后，我们又从大约 15 名投资者中筹集了数百万美元的种子资金（其实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产品与用户匹配，而不是产品与市场匹配
虽然用户很喜欢 Gradio，但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赚到钱。在 2019 年 12 月筹集种子轮融资后，投资者开始要求我们提供季度更新，我们意识到我们必须做出决定 —— 要么转向更典型的 SaaS 业务，要么加倍投入开源并增加使用量。
在 2020 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尝试了各种 SaaS-y 想法，但没有一个能引起客户的共鸣。经过一年的转变，2021 年初，我们四人决定回归最初的使命：为开发人员构建开源机器学习工具，而不是 SaaS 产品。我们查看了 Gradio 的 GitHub 库，发现 Gradio 星标量达百次，即使是作为一个无人维护的项目。我们决定重新开始发展 Gradio。
大约在那个时候，我们收到了 AK 发来的私信，他是一位知名的 ML 推特博主。他告诉我们，他使用过 Gradio，并且非常喜欢它，并想帮助它发展。怀着新的热情，我们决定在 2021 年底之前弄清楚 Gradio 是否可以成为一家可行的公司并重新回归开源。
那一年，通过发布 Gradio 新功能以及 AK 领导的推广活动，我们的用户数量增长了 10 倍。我们尝试了几种基于 Gradio 的商业产品，包括 GradioHub（一个用于托管机器学习应用程序的平台），但我们仍然在产生收入方面遇到了困难。然后，在 2021 年夏天，我们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发件人的名字似乎很熟悉：Julien Chaumond（Hugging Face 首席技术官）。
和 Hugging Face 的初相识
当我们转向 SaaS 产品时，我们也曾在销售电话中与 Hugging Face 的首席执行官 Clem Delangue 进行过交谈。
GradioHub（我们的商业实验）激起了 Clem 的兴趣，他想讨论 Gradio 和 Hugging Face 之间进行集成的可能性。这个想法是由 Gradio 和 Hugging Face 工程师合作完成的，并于当年晚些时候发布了名为 Hugging Face Spaces 平台：一个免费托管机器学习演示的地方，可以轻松地基于机器学习模型和数据集进行构建。
我们继续在 Spaces 上进行合作，几个月后，我们与 Julien 进行了交谈，以评估我们的进展。事实证明，Spaces 的推出对于 Gradio 和 Hugging Face 来说都是变革性的。Spaces 让更多用户接触到了 Gradio，事实证明人们更喜欢展示 Demo，这为 Hugging Face 带来了大量流量。Space 上一个名为 AnimeGAN 的展示在 X 和 Tiktok 上疯传。AnimeGAN 的效果如下所示：
在一次交谈中，Julien 漫不经心地问：有兴趣加入 Hugging Face 继续合作吗？我回答说我需要与整个团队讨论这个问题。但作为一个团队，我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 事实上，我们在整个合作过程中就设想过被 Hugging Face 收购。Hugging Face 是开源机器学习领域的领导者，而 Spaces 已经证明，通过合作，我们可以更快地发展 Gradio。
我们询问了详细信息，Julien 立即通过共享 Slack channel 做出了回应，并提出了收购要约。正是在那时，我亲眼目睹了 Hugging Face 的一些价值观：快速行动、异步沟通、透明分享。
与此同时，我们联系了那些初创公司被收购的朋友，他们建议我们至少再获得一份收购要约。经过一系列的谈判，我们获得了第二次收购要约。这次收购是从一家更大的人工智能公司收购的，价格也更高，但在研究了该公司的文化之后，我们知道它不太适合我们的团队或我们的开源产品。
我们与 Julien 讨论了第二次收购的消息，Julien 做出了回应，收购要约不会让我们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但会给我们 Hugging Face 的股权、足够的现金。作为创始人，我们准备接受收购，但事实证明这对我们所有的投资者来说还不够。
说服有异议的投资人
当我们向投资者介绍此次收购时，我们认为所有投资者都会参与，他们可以完全收回对 Gradio 的投资。结果也正如猜想，所有投资者都同意此次收购，除了一位投资者。
早在 2019 年，当我们为 Gradio 筹集种子轮资金时，我们迎来了一位通过社交活动认识的天使投资人。虽然不太了解他，但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熟人。这位投资人看起来很友善，很有魅力。但是当我们告诉他有关收购的消息时，惊讶地发现他立即拒绝了。
这位投资人表示，投资 2 年后 1 倍的回报还不够，「 毕竟，如果我投资了标准普尔 500 指数，我会获得更好的回报。」（这是 2021 年，股市表现不错）尽管我们一再解释说风险投资的风险 / 回报情况完全不同，而且这是我们这家公司所能期望的最好结果。无奈的是，这位投资人拒绝让步。
他只向 Gradio 投资了少量资金，但收购结构要求每个投资者都参与其中。因此他能够有效阻止这笔交易。当我向 Julien 传达这一点时，Hugging Face 的创始人都站在我们这边。CEO Clement Delangue 发短信告诉我完全不用担心，收购肯定会发生。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与这位投资人（当时他在旅行）交换了许多电子邮件、短信和深夜电话，试图完成交易。我觉得如果能够说服这位投资人，我们就离梦想中的收购非常近了。
大约在这个时候，我也迎来了个人的里程碑：第一个孩子出生。我要一边照顾新生儿，一边与倔强的投资人打交道，这是我一生中压力最大的时期之一。我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一只手摇晃着我的新生儿，另一只手给投资人发短信，思考该说些什么。然而我越是试图说服他，他就越是不屈服。
值得庆幸的是，Hugging Face 的创始人和其他投资人都站在我们一边。后来我了解到，Clement 与这位投资人进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电话交谈，而 Pear Ventures 的一位投资人 Arash Afrashteh 在感恩节那天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努力促成交易。
最后，在感觉像是「度过几年」的数周后，这位投资人同意了收购交易。他发短信给我，表示他对最初的交易很满意，只是需要有人向他解释财务状况。
结语：收购回顾及经验教训
我们在 2021 年 12 月 16 日向全世界宣布了这次收购。朋友、家人以及 Gradio 用户在社交媒体上的反应几乎一致得积极。当然，Hacker News 上的例外反应也是在意料内的。
收购以来的两年中，Gradio 的增长超过了 60 倍，现在每月有 70 万开发者使用它来构建机器学习应用。我们已经发布了 Python 和 JavaScript 的库，包括在浏览器中完全运行 Gradio 演示的方法。
每月有超过 200 万人通过 Gradio 应用参与机器学习，很多人是在 Hugging Face Spaces 上。但老实说，这才刚刚开始。
如果要总结我在创立公司并被收购的过程中学到的教训，请看以下几点：
1. 要注意作为工程师面临的技术问题，特别是当你多次遇到同一个问题时。解决方案可能成为成功创业的种子。
2. 如果你是首次创业，你需要更注意这一点。相比投资者，更要相信你对公司方向的直觉。你会比你的投资者更了解你所在领域的痛点，以及你的团队解决问题的意愿。
3. 针对谁投资你的公司，你需要格外谨慎，尤其是那些没有初创公司投资经验的人。一般来说，宁愿投资者少而精，也不要多而杂。
4. 收购可遇不可求。当一家大公司的战略利益恰好与你能提供的东西相符时，收购就会发生。但你也可以通过努力来增加这样的机会，如在一个热门领域工作、打造强大的技术产品，以及不断地沟通（营销）你的产品。
5. 一次收购提议，就像一份投资意向书或工作邀请一样，会催生更多收购提议。所以不要只停留在一个提议上。第二个提议会给你关于第一个的视角，以及更多的谈判筹码。
6. 如果你的公司要被收购，在决定收购的结构之前，确保所有的投资者都同意。股购买协议需要所有投资者签字，但也有其他方式，比如合并，只需要大多数投资者签字。我们考虑重组我们的收购，但这将需要数万美元的法律费用和至少几周的时间。
7. 有时候，传达信息的人比信息本身更重要。如果你发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样的信息却毫无效果，那就考虑一下，如果这些信息来自不同的人，是否会更有说服力。
8. 在考虑收购方时，公司未来的发展轨迹比目前的估值更重要，尤其是当交易主要以股权为主时。即使是在一家有很大上升空间的公司中的「小」收购，几年后也可能变成相当大的收购。
9. 如果公司要被收购，那就找一家创始人个人声誉很高的公司。当我们看到 Hugging Face 在收购的坎坷道路上与我们同行时，我们选择它的信心就更加坚定了。
10. 别过度在意那些唱衰的人。